20250407-清明流水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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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号

  今天是清明节假期第一天,清晨七点一刻,我从睡梦中醒来,赶忙洗漱整理。待一切收拾妥当,准备出门时,墙上的时钟已指向八点。匆匆在早摊儿边买好早点,边和女侠驾车驶向光谷接弟弟一起回老家祭祖。一路上,车水马龙,早高峰的拥堵超乎想象。往常半小时的路程,今天足足开了一小时,九点才抵达光谷接到弟弟。

  本以为这已是极致,没料到踏上高速后,拥堵才真正开始。十二点,我们才好不容易驶离武汉市区。平日里,武汉到家只需两个半小时,今天四个小时过去了,却还未出武汉地界。我暗自嘀咕,这次回家怕是要打破以往五个小时的行车纪录了。

  接到弟弟时,他满脸笑意,递来一颗喜糖,红纸金边包裹着的,是他将于10月3日结婚的喜讯,瞬间点亮了这略显疲惫的行程。十二点,我们在祁家湾服务区稍作停歇。此时,母亲已先一步抵达均川,正与幺姑聊得火热,只是一直没去小爹家,嘴里总念叨着“再等等”。

  下午三点,我们终于到达均川。小爹家已备好一桌丰盛的饭菜。小爹是三号晚上从蕲春匆忙赶回的,还没好好卸下长途奔波的疲劳,就接着张罗一大桌饭菜,静候我们。

  午后四点,还是我们四人组(女侠、浅浅、我、弟弟)去祖坟扫墓(PS:幺妈已提前几天扫完墓了)。祖坟有点远,我们四人组驱车前往还开了40分钟才到。在袅袅青烟中,我们依次祭拜了爷爷的爷爷、奶奶、爷爷的爷爷的父亲,和一群难以考证的祖先们。我爷爷是1929年生人,再往上追溯,早已超过百年甚至两百年了,葬在那一座山上的祖先们,已随着岁月流逝,渐渐淹没在族谱的残页中,难以考证了。

  五点左右,我们祭完祖坟回来,转向村里的坟山祭奠。这次变成了五人组,我妈也加入进来了。

  • 奶奶的墓碑上的子孙名字是最齐全的,两儿4女,再加上孙子辈儿,真是热闹。磕完头,站起来的瞬间,我脑子里猛然回放起,我爸和小爹领着村子里的男将们抬奶奶的棺上山的场景。
  • 太奶奶(爷爷的妈),太奶奶我是没见过的,心里没个印象,也难以谈思念之情。
  • 二伯的妈妈,我也是没见过的。
  • 二伯是前年去世的,新添的泥土还散发着潮气。
  • 爷爷是1994年还是1995年去世的,我已经忘记了,甚至连爷爷的相貌也记不清了。脑海中唯一记得关于爷爷的场景是:我拿着竹竿敲爷爷的头,爷爷还冲着我笑。
  • 爸爸是2010年去世的,那年我正好上高三,还记得那次因为一次模拟考没过400分,跟他打电话时,哭的一塌糊涂的场景。

“爸,这次考试第一次没过400分,我好难过啊。这点分儿上不了大学了。”
“只要你想继续上学,不凑是「扳坨子1」嘛,哪怕是砸锅卖铁,我也供你上大学。”
“切,我才不想靠「扳坨子」呢。”

而今,爸爸已经离去15年了,时间过得是真快,我们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冰释前嫌呢?哎,人生太匆匆。

  晚上7点,祭祖才结束了。随后,在小爹家吃完晚饭,我们踏上回随州的路。回到家中,我妈告诉我,锁芯换了,然后给了我一把新钥匙。我随手收起钥匙,想不到要说点什么,犹豫片刻,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,有些事,沉默或许是最好的回应。

5号

小舅舅

  上午,我们前往小舅舅的坟前祭扫。小舅舅的坟挨着他的老家,虽然不是很远,但也还是落叶归根。寂静的墓前,我插上飘子的瞬间,眼泪夺眶而出,脑海里疯狂涌出小舅舅往日的画面。

  • 这一招,叫海底捞月,“单車滑炮”不都是瞎胡闹哟;
  • 作为一个男人,心眼儿要放大气一点,不要老是计较一点子鸡毛蒜皮的事儿;
  • 当年,我16岁,去荆州学砌匠的时候,都还带着一筐筐的书,当时的工友都嘲笑我“装b”,我一般都是一笑了之。没必要跟他们说,说了,他们也不懂。但是有「懂板儿2」人的。其中,荆州四机厂的一个老板,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。
  • 女孩子哪还用追哦,你光献殷勤也没得用。关键你得自己足够优秀,漂亮的女孩子一般都不傻,她们会找到人群中优秀的男人的。你要做的就是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。
  • 你这分过了三本线了,就报个荆州的大学,到时候,女朋友也好找。紧靠长江长大的女孩子,不光长的好看,还会体贴人。
  • 疫情期间,厂子倒闭了几多哦,我天天累的时候,就下个天天象棋,我现在是随州市top100的选手了。
  • 我还奋斗个10年,到时候,厂子么司都稳定了,就可以退休了,到时候天天下个象棋,搓个麻将,就快活了。

幺姑

  中午去幺姑家吃饭,三姑妈掌厨,幺姑打下手,两人配合默契,不一会儿,一桌美味佳肴便摆满了餐桌。午餐时,幺姑、三姑妈、三姑父、二妈、幺爷、小爹、小妹、弟弟、小语、浅浅、女侠和我,大家围坐一桌,好不热闹。席间,三姑父无奈地说:“我们失业了,年龄大了,工地上都不要了,现在工地上招人要求可严格了,对年龄和身体状况都有很高的标准。”小爹也跟着叹气:“我们年龄没到,可也失业了。好不容易托关系找了个汽车厂的活儿,结果卡在体检高血压这一栏上了,哎,我也是才知道自己有高血压。”总说大环境不好,到底影响哪些方面了?这不,影响我们所有人了。

  饭后,二妈和三姑妈热情地邀我去她们家吃饭,我想着在幺姑家大家一起吃更方便,便婉言谢绝了。二妈说,二哥哥从过年到现在一直待在家中,未曾外出工作,但是天天见不到人,也不知道天天在搞些子么司。然后,女侠开车送弟弟去随州找女友约会,小语也一同前往,说是去买些水果。顺便也帮忙带上了浅浅。而我,难得偷了半日闲。

  幺姑家的院子十分惬意,一棵枝繁叶茂的桂花树投下大片阴凉。树下摆着一把躺椅,我躺在上面,感受着微风拂面,伴随着手机里面罗文的一首《黄昏》,全身每个细胞无不舒爽。清明节假期最美好最愉悦的时刻就是现在了。

  幺姑适时坐在我身边的椅子上,跟我谈起了让我和女侠趁年轻赶紧生二胎的事情,被我严词拒绝了。生二胎啊,开什么玩笑,现在生活刚刚有了点起色,再生二胎,傻子才生呢!我迅速切换话题,说起当地的薰衣草景区,幺姑不禁感慨,那个景区还没开始盈利,就要面临倒闭拆除的命运,实在可惜。很多事情都是如此,还没来得及好好发展,就已走向终结。这也让我们更加深刻地意识到,人要珍惜当下,未来的事,充满了太多未知。当然,我们也不能只顾眼前,还是要有长远打算,毕竟“人无远虑,必有近忧”。

泡泡青

  田里的油菜花,黑绿的叶子下面竟然生长着泡泡青。我原以为是嫁接的。但是经过小爹的解释,才知道:

  • 油菜花不光只有金黄的,还有墨绿色的。
  • 一般大家说的油菜花叫做 高产油菜 ,金黄的,可以打菜籽油;
  • 还有一种油菜叫做 本地油菜 ,墨绿色的。其叶子就是所谓的随州泡泡青。
  • 它们都属于油菜花的范畴。所以, 泡泡青其实是油菜花的一种

鹿鹤

  这算是一个随州人的一个常识了。说到随州人的常识,我想起之前看到一篇博文里的一句话:

至于这座铜鹿角立鹤,看到它的那一瞬间我灵魂都要升天了,它很简单,但是充满神性。现代人见多识广不说,在这么古的时代怎么会有这么怪异而前卫的造型呢。它前卫到一瞬间冲掉了理智的预设,散发着超然于时代的神性。作为祭祀用具真是完美,这真得能通神吧。

看到我们的鹿鹤被这么夸耀,我竟然有一点害臊了。鹿鹤作为我们随州人的另一个常识,我是万万没有这般想法的。也从来没有那么大的兴趣,我不禁有点怀疑,是不是我对鹿鹤的打开方式有误了。于是,我这次回随州,经过鹿鹤广场的时候,特意停下来,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一尊鹿鹤。然而,人和人的悲欢并不相通:)

  言归正传,拉回本篇主题。今年又是干旱之年,我前往田地里帮小爹给菜园子引水灌溉。当我看着一个个干涸的土窝窝被水慢慢灌满,心中竟有一种莫名的解压感。

  小爹要去云梦,帮工友把车开回来。原来,他的工友因开车撞死人,驾照已被永久吊销。小爹这人,总是热心肠,有时候甚至有些“烂好人”。

  晚上返程时,幺姑、三姑妈和小爹给我们带了好多鸡蛋,足足有一百多个。幺爷也想给我们一些香肠,我婉言拒绝了,他独自一人生活也不容易,这些香肠他留着自己慢慢吃就好,心意我领了,但实在不忍心收下。由于幺妈在街上饭店找了份工作,晚上九点才下班。我们叨扰这两天都没有见到她,于是,我们回两水时,特意顺道去饭店看望她。晚上回两水的路上,我们又特意顺道买了些水果,有牛奶枣、苹果和龙眼。走亲访友,礼物可以小,但是不能少,哪怕人家说,不要客气,越是说不要客气,越是要客气一下子。因为,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是含蓄,但是你要懂感恩。

6号

  上午,我们带着牛奶和水果,前往女侠的幺幺家拜访。女侠随口一句:「幺幺,这个房间还支起了床啊」。引出了一个小插曲,原来幺姑实在受不了幺姑父在卧室抽烟,无奈之下,自己搬到临院子的房间去睡觉。冉冉还没起床,我们没能见到她,她也没跟我们打招呼,或许在她心中,我们并不是那么重要吧。幺姑父依旧在门前的池塘边悠然地钓鱼,直到我们离开,他都没有回来。之后,我问女侠,幺幺家好像有点不对劲儿啊,但是又说不上来。女侠还安慰我说,别管那么多,对幺幺好就行啦。尊重他人命运,放下助人情结,嗐,就这样吧。

  随后,我们前往小舅舅家看望外婆。外婆眼中含泪,悲伤地说:“如果当时走的不是他,而是我,那该多好啊。”小舅已经去世一年半了,可外婆始终没能从这份悲痛中走出来,我又何尝不是呢?仿佛就在昨天,我还和小舅一起下象棋,他的音容笑貌还历历在目。小舅走得太过突然,也实在令人惋惜。人生无常,哪有那么多来日方长,我们真的要珍惜每一次与亲人见面的机会。

  小舅妈接过了小舅生前的担子,每天都忙碌于维护客户关系,管理厂子的员工和各种大小事务。而李扬也开始寻找新的出路了。

  在女侠幺幺家,有点匆忙。因为中午要赶到岳母家吃饭,便邀请女侠幺幺一同前往。女侠无意间提了一嘴喜欢吃鱼,幺幺便立刻在家中将小鱼儿煎好,细心地打包好给我们带着。我说起上午浅浅喜欢吃火烧馍,幺幺二话不说,跑去将店里仅剩下的九个馍全部买了回来,让我们带上。幺幺这人,眼里总是有活儿,对我们的照顾无微不至。

  在与幺幺的交谈中,他关切地问:“你的外婆身体怎么样?”我回答:“挺好的。”他笑着说:“她肯定会长寿的,两个儿子减掉的寿命都会加在她的身上。”或许说者无心,听者有意,我有点愕然。真的有这样的说法吗?

  到了岳母家,岳母很高兴的跟我们说:“大玲、二毛过来看我了,还带了东西。三儿没来,毕竟没妈教,还是有些不一样。想想她们仨小时候,可都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。”呃,这高兴多少带点遗憾了。岳父的身体还算硬朗,只是依旧不能做重活儿。看到岳母一个人忙前忙后,我适时凑上前去帮忙,献殷勤呐,就要表现得这么顺其自然。

  隔壁的小晨晨就比浅浅大两岁,从听说我们要回来,就一直念叨着要跟浅浅玩儿,只到看到她俩一起约着去拉屎,我才突然意识到,原来,她俩这不就是闺蜜嘛!

  回程的时候,幺幺又给我们带了鸡蛋,岳母更是贴心,还给我们准备了一袋米。生活的琐碎与温暖交织在一起,我能做的,便是过好自己的小日子,对于其他的事情,我也实在是爱莫能助。在成年人的世界里,我们往往只能去筛选合适的关系,而不是试图去改变和教育他人。

Footnotes:

1

方言。塞钱走后门的意思。

2

方言。在这里是欣赏、理解的意思。

Date: 2025-04-13 日 16:09